你說好生源都被衡水“掐尖”，我怕好生源被你燉成一鍋爛肉

（一）

昨天上午，小兒子從衡水中學實驗學�；丶�。妻子一大早就去坐大巴車奔赴衡水接孩子，我留在家里，照例寫我的微信公眾號文章。我寫著文章，同時，壓力鍋正咕咕地響著——為了迎接孩子回來，我燉了一鍋肉。

我燉的肉是在超市里精心選好的五花肉，購買時，我要求賣肉的師傅給我切成2厘米見方的塊狀。我又到活雞市場，買了20元的雞胗。為了增加肉湯的凝固性，我還買了半斤豬皮。

實際上，五花肉燉豬蹄，味道會更好，但是我的牙齒不好，啃豬蹄時不能骨肉分離，只好買了豬皮。買豬皮時，我也讓師傅給我切成2厘米見方。買雞胗時，店主給我推薦兩種，我買了價格高的那種。

昨天一大早，妻子動身出發(fā)接孩子后，我就忙碌起來。我先把買來的肉放到高壓鍋里，等水開了濾一遍。我還找了個大碗，搜集燉肉的佐料。

蔥白兩節(jié)，切成2厘米長。姜半頭，切成片。把大蒜剝好，五六頭。揣摩著有五六斤肉，我就放了三小勺鹽。海天耗油和醬油三勺子，醋一勺子。花椒半勺子，大料10顆。農(nóng)家醬我挖了兩勺子，放到醬油里。燉肉料一袋，肉桂掰成兩節(jié)放進去。此外，我又放了兩節(jié)內(nèi)蒙古同學寄來的肉蓯蓉。

準備好這些，高壓鍋里的水已經(jīng)開了。肉塊在沸騰的水里翻滾，我把鍋里帶沫的水倒出來，再洗兩遍，然后接純凈水，注滿多半鍋，再放進肉和半碗的佐料。為了把肉煮爛一些，我設(shè)定的煮肉時間是一個小時。

上午，我一邊寫公號文章，一邊聞著煮肉的香氣。我的嗅覺實際上已經(jīng)喪失了多半，但是肉香，依然固執(zhí)地飄進我的鼻腔。那感覺真舒服。

中午吃飯時，妻子和小兒子還沒有返回，在我家?guī)兔ψ鲲埖钠薜芟眿D，從冰箱里拿出來一大塊牛肉，正在解凍。我說，你別燉肉了，我已經(jīng)燉了。

可是，晚上吃飯的時候，餐桌上擺著一盤子牛肉紅蘿卜，咬了一口，不僅不香，而且嚼不爛。妻弟媳婦嘟囔著說，我燉了50分鐘呢。我長嘆一口氣，沒有說什么。

她燉肉，只是為了把肉燉熟，哪會像我加了那么多佐料，而且事先把肉濾一遍？同樣是燉肉，如果不用心，只是為了做熟，貌似也是沸沸騰騰地煮，但是，效果怎么會一樣呢？

 （二）

這兩天，就邢臺一中2000元誠信保證金一事，我寫了兩篇公號文章。從留言上看，多數(shù)是支持我的立場，極少數(shù)人還會出言不遜，甚至污言穢語地辱罵我。一些臟話，我沒有公開顯示而已。

依然有一些人在扯著陳舊的論調(diào)，痛斥衡水系中學四處掐尖，導致了河北高考的混亂。我想起，暑假的時候，邯鄲的一位老師“美玲絮語”，也曾經(jīng)撰文《河北孩子的不幸, 源于H城以教育為支柱產(chǎn)業(yè)》。

衡水之外的學校和老師，習慣于抱怨衡水系中學在掐尖，習慣于指責衡水市把教育當做支柱產(chǎn)業(yè)。他們一直在認為，那些中考拔尖的優(yōu)質(zhì)生源，似乎就應(yīng)該屬于自己田間的作物，由著自己去種植。如果衡水系中學不搶走，那么，清華北大的招生名額，就輪不到衡水系高中了，應(yīng)該歸自己學校囊中了。

那些拔尖的優(yōu)質(zhì)生源，怎么會理所當然地歸你們學校呢？要知道，孩子的分數(shù)凝聚著人家父母的心血，好成績是家庭教育的產(chǎn)物�？荚嚐o言，分數(shù)說話，只要合規(guī)，高分數(shù)是闖開任何一所高中的萬能鑰匙。

邢臺、邯鄲、滄州，乃至石家莊，大批尖子生都涌往衡水系高中，難道，人家家長是傻X嗎？非要舍近求遠，費力八叉地把孩子送出家門。接送孩子要驅(qū)車數(shù)百里，風里來雨里去，即花錢，又費力。毋庸置疑，優(yōu)質(zhì)生源涌往衡水的目的，就是瞅準了人家的升學率。

外地的老師們會喊叫著——好生源留在我的學校，我照樣可以培養(yǎng)出清華北大、雙一流。拉倒吧，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培養(yǎng)出更多的雙一流大學生，優(yōu)質(zhì)生源的家長們早就磕頭作揖求著你把孩子送進你的學校了。沒有哪個父母，舍得用親生骨肉的前途，用來供你教學實驗。

這就是兩張皮的沖突，一張皮是喊叫著自己有通天之力，就是缺乏好生源；另一張皮是家長瞅準了升學率，你沒有升學率，我就不把自家孩子送到你的學校。一邊是使勁喊著“相信我”，一邊悄悄躲避，心里揣著“我就不信任你”。

分析一個國家的實力，世界排名的時候要用GDP說話。分析一個學校的實力，排名的時候要用升學率說話。升學率有了，也就會引導著優(yōu)質(zhì)生源用腳投票。

記得我小時候，課本上都在宣揚資本主義國家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，后來才知道，人家比咱們生活得舒服多了。有人痛斥衡水系中學的管理“滅絕人性”“高考機器”，實際上，也像當年我們對“水深火熱”的誤解一樣。

人家衡水系高中，一開始就有好生源嗎？當年，李金池時代開始的時候，衡水中學是全省最破的高中，管理不善，升學率低，人心散，隊伍不好帶。人家的清華北大升學數(shù)字，也是從個位數(shù)開始的，進而到兩位數(shù)、三位數(shù)。

當年衡水中學沒有好生源的時候，人家是怎么發(fā)展起來的呢？當年人家的優(yōu)質(zhì)生源甚至不如你的學校，人家發(fā)展起來了，你怎么沒有跟人家并駕齊驅(qū)？

（三）

我一直在批評妻弟媳婦，為什么你燉的肉，只能是燉熟、燉爛，但是吃起來不香？為什么你燉肉，跟我燉肉，在味道上總是有差距？

妻弟媳婦對我瞪著眼睛，很疑惑地問，誰家燉肉不是這樣呢？燉肉還有什么奧妙嗎？我說，當然有奧妙啊，燉肉的香氣，除了肉的本味外，還要看添加什么佐料。同樣是放鹽，多放鹽跟少放鹽，味道就不一樣啊。

我問了妻弟媳婦燉肉放的佐料。她就是切了幾塊姜，放了點大料，加了醬油醋，然后放入高壓鍋去燉。為了保證把肉燉爛，她會延長燉肉的時間。實際上，我們倆燉肉的時間基本上一致的。

相比之下，無論是妻弟媳婦還是我妻子，燉肉的時候，都不講究。跟我的燉肉辦法相比，她們沒有把肉用開水濾一遍，沒有放入足量的蔥姜蒜，沒放香葉，沒放海天耗油和醬油，沒放料酒，沒放甜醬，沒放肉桂，沒放肉蓯蓉。因此，她們燉肉，會燉得很爛，但是吃不出燉肉的香味。

我很認真地對弟弟媳婦說，你燉肉，是為了完成一項工作，把肉燉熟就行。我燉肉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食欲，除了燉熟，還要容易咀嚼，味道要香，同時，還在不斷地積累經(jīng)驗，爭取下次燉肉的時候燉得更好。

我妻子和妻弟媳婦做飯，都是在完成一項工作，而不是享受做飯的快樂和美味。我告訴她們，你們看起來那么忙碌，實際上，都是在用力，而不是用心。同樣的肉，用力做，只能做熟，用心做，則能色形味俱全。

我們邢臺最著名的是“正義號”醬牛肉。它起源于清道光三十年，經(jīng)兩朝數(shù)代，久享盛譽而不衰，主要是選用肉料精、制作加工細、配料齊全、儲售講究�！罢�義號”醬牛肉價格貴，但味道好，依然備受推崇。

邢臺市橋東區(qū)西門里大街，云集著很多賣牛肉的商販，他們的牛肉在味道上就是趕不上“正義號”醬牛肉。為什么差距這么大呢？毋庸置疑，在用肉、制作、配料、儲存等方面，都存在著差距。再好的肉，在他們的鍋里，也趕不上“正義號”的香氣。

話已至此，我們都應(yīng)該明白，衡中系對教學、學生的管理，就像我燉肉一樣，不僅用力，而且用心。那些抱怨衡水系高中“掐尖”的人，實際上，就是像我妻弟媳婦那樣，賣力，但是不用心。

或者，即便是你想用心把肉燉好，也忙不到點子上——你沒有足夠的智慧，去研究燉肉需要哪些工序。或者，明知道需要哪些佐料，但是你找不到，買不到，沒處去買。

如果有一塊優(yōu)質(zhì)牛肉，你是放在“正義號”里去烹制，還是放到手工作坊里去煮熟呢？手工作坊里肯定會把肉煮爛，但是，未必那么香。

（四） 

任何的成功，都是臥薪嘗膽、含辛茹苦才能取得的。有人會狡辯，衡中有本事，給他換成技工學校的學生，它也能培養(yǎng)出清華北大學生嗎？這種狡辯實屬無聊——用不可能完成的指標去衡量一個學校的良莠，其實就是在無理取鬧。

如果你有本事，為什么不騎自行車飛到月球呢——如果用這樣的標準衡量一個人的能力，那么，人類都是笨蛋了。

你抱怨衡水市把教育當做產(chǎn)業(yè)，難道，你本地政府不想把教育當成產(chǎn)業(yè)嗎？邢臺有太行中學、邢臺精英，邯鄲有衡中邯鄲分校、育華中學，石家莊有老牌的一中、二中，滄州市近些年對滄州一中的建設(shè)投入很大。每一個地方的政府，都不會忽視教育產(chǎn)業(yè)，但是，就像燉肉一樣，比起衡水，外地的教育產(chǎn)業(yè)總是缺了些精細，少了些“佐料”。

半個小時前，妻子正要送孩子回衡實，此時，家長微信群里，英語老師發(fā)出兩篇英語資料，要求學生們抓緊時間背熟。她還要求，英語成績后十名的學生，必須要背下來相關(guān)的短句，家長檢查后還要簽字。毫不遲疑，我趕緊打開電腦，把資料打印出來，囑咐孩子在返校途中背熟。

瞧，這就是教學管理的細節(jié)表現(xiàn)。這種細節(jié)，是其他學校的老師很少有的。再說一句，用力做事，與用心做事，絕對是不一樣的。

絕大多數(shù)的學校，也許身為校長在用心做事，領(lǐng)導班子在用心做事，或者，骨干教師、實驗班的教師們在用心做事，但是，根據(jù)我的經(jīng)驗，不是全部的師生都在用心做事，這就是差距。你只看到了自己在用心，沒有看到不是每個老師都像自己用心。

或者，你看到了那么多老師在用心，沒有看到上級部門在支持的力度上用心。你只看到了在校園里老師們在用心，沒有看到，在很細微的環(huán)節(jié)上，衡水中學的老師比你們更用心。這就是外地學校與衡水中學的巨大差距，你肯定覺得委屈，肯定覺得不服，但是，現(xiàn)實很鮮明地存在著。

你說好生源都被衡水掐尖，我怕好生源被你燉成一鍋爛肉。因此，外地學校不要喊叫著抱怨衡水系中學掠奪優(yōu)質(zhì)生源了。實際上，任何一個地級市的一中，難道沒有在下轄各縣的初中畢業(yè)生里“掐尖”？難道你不知道下縣的高中也在暗自罵你嗎？

我們邢臺人舍得花錢買“正義號”醬牛肉，因為它味道好。優(yōu)質(zhì)生源流往衡水，因為它升學率高——高升學率的背后，除了優(yōu)質(zhì)生源外，還必須有足夠的用心——不是校長一個人的用心，而是整個教師隊伍的用心。這才是外地中學與衡水中學之間難以逾越的差距。